一个人的旅程
一个人的旅程，是一颗松开的螺丝
尽管没有了初始的热情，但还在继续支撑
他沿着这漫长的钢轨走下去
至于未知的前方，他似乎缺失判断的能力
迷茫、黯淡、无助、挣扎
在他的每一步中，都一团和气，不肯溶解
如一粒盐，微微地抬头
他还没来得及沉淀，就已然是铁青着脸的碰撞
风从北方来
风正在吹来，碎银啊，铺满了星空
我听到了内心的声音，把骨头之间的裂缝
都仓促地焊接
也许我是蹩脚的工匠，但不妨碍
我的眼睛里长出一片翅膀，我的身体内
孕育着新的村庄
还有一只幼小的蝴蝶掀起风暴和波澜
风摇着我，像把一棵树连根拔起
这艰难的等待，飘雪的北方
请将我的
思念，深深掩埋
被巨大事物消磨的人
我承认，我有一个巨大的胃口
如一头白鲸，在浪涛中自由地翻腾
在游来游去的小鱼面前
我的存在，反而显得空虚和悲哀
我有着沉重的身体，必须在大口呼吸之前
浮出水面，为此抵抗着我的成熟
这些年，我一直寻找神秘的去处
像一座行走的岛屿，可以容纳我的苦难和力量
我喜欢坐在窗下
我喜欢坐在窗下，让软软的阳光透过窗纱
把生活的折腾放松下来
或者让轻柔的雨丝，落到玻璃上
把蒙尘的心灵清洗一遍
我会在疼痛的文字中，抬头看一看窗外
我会在抽搐的记忆里，搬运秋天的叶子
我会含着深深的期待，与夜幕一起降临
我会点亮温暖的灯光，卸下疲惫的包袱
更多的时候，坐在窗下
我什么都不用想，也不抗拒
像一杯茶水，把渐渐变凉的过程当作享受
从前
从前，我只有爱，没有恨
对于这个茫茫尘世，我充满着新鲜和激动
从前，我有着好名声
像一只瓷瓶，圆润、饱满，没有裂纹
那时的我，衣着整洁，十指修长
我的心脏如小小的鼓
越擂越响
而现在，我很快把自己当作了敌人
在弯曲的意志中，一个年轻的我不会怀疑
另一个正在进行时的我，被大雾包裹
教堂旁一株玫瑰
它兀自芬芳着，张开的唇
是否也在守着不要前生来世的悲和喜
它只要现在
给它一派连绵的山河，一个孤独的人
我从它的身旁走过
我不敢触摸这又轻又浅的眼神，像一汪泪水
泄露了祷辞中宽容与秘密
枯树
这是沙漠中的胡杨
它还没有倒下，像一个不屈的壮士
尽管被一群蚂蚁掏空了内心
它在一阵风中，奏出微弱地呐喊
它让我经历生，也穿越死
它让我活着更有意义，在自己的呼吸中
把苍穹覆盖
我相信雷雨过后，它的身上
会长出又新又嫩的叶子，只是需要承受压力
需要闪电将它劈成一分为二
在持久地等待中
我和它有着不同的幸福与同样的孤独
被时间遗忘
被时间遗忘，我拍打着莫须有的忧郁
从空旷的山岗，缓缓地走下来
我凝视这个看不清自己的人，还有他
在风中，养育了一万头狮子的人
我们都看到对方，甚至连举止也是那么相似
但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暮色很深了，像一口井
只余下我，抱紧一滴水微微漾开的声音
车驶过
车驶过，一辆接着一辆
以各种扭曲的姿态，从疲倦的大地上践踏过去
它们不会哀怜、爱惜，并深深眷恋
只是无情地闯过灯火的栅栏
仿佛是一群放出来的野兽
它们穷凶极恶，带来伤害
我躲避着它们的追撵
在岁月的迷宫里穿梭，我要独自建造一辆车
让它载着我不洁的躯体
不需要理由，也不用作任何提防
最小的海
它从来都是沉默的
既不漂浮，也不沉下
在一丛红珊瑚中，它带着我的尘世
似乎把一切透明起来
对于风霜，对于美
我并不能和这片海较量什么
甚至无法掐断它一无所知的命运
它持续而激情地流动，在中年这个海平面
从来没有放弃
至于它的干涸，还有一段时间
也许正是我的眼泪
一个趔趄，就又重新转过身来
我看见了它，某一个瞬间
在浑浊不堪的眼眶里，仿佛回落的潮水
怎能舍弃我的船呢
作者简介：
老秋，本名李钢，1974年出生，中国作协会员，发表诗歌数百余首，入选《2006年中国诗歌精选》《2009中国最佳诗歌》《2015中国年度作品•散文诗》等选本，荣获全国首届、第二届冶金文学奖诗歌类一等奖；马鞍山市政府太白文学奖一等奖、二等奖。2012年12月出版诗集《老秋的诗》，荣获第二十二届“东丽杯”全国鲁藜诗歌奖诗集类三等奖。
